学校太大了,药园又远离生活区和教室,空旷得没有一人。阳光非常猛烈,一眼看过去没见到多少开花的植物,只有德国鸢尾和虞美人显眼,有点小失望。我知道一定有欢乐之花在某处等着我。我决定沿着逆时针方向,一畦一畦地看过去。
因为前天下了一整天雨,虞美人都倒伏在地上,大红的、浅红的、粉红的扑簌簌地倒下,配着绿叶挂着水珠,让我留连好久。转身中见到山里红,和山楂一样开着小白花,花蕊粉红或褐色。苦楝的小紫花挂在高高的树头,抬眼就望到阳光下的新叶透明发亮发绿。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草本及小灌木上,也洒在我身上,我感到暖意,感到热,一会儿就出汗了。
此时,四周仍是静悄悄,偶尔有小鸟飞过,鸣啾,一两个学生匆匆走过。我时不时听到有音乐声传来,听到两次断定是上下课的音乐。
从去年开始我认识了玫瑰,我知道在情侣园公园那座桥的桥头左边有一颗玫瑰,我一直没见过它的花,应该在我认识时花期已过。等了一年,我惦记它,今年仍然没时间去,但它的叶子已深深嵌入我的脑海里,皱皱的,毛毛的,暗暗的绿。
顺着苦楝树往左拐,玫瑰就这样与我不期而遇。我吸纳着馨香气息,努力回想揣度,这花中哪一朵是我的欢乐之花,我要尽力把它融入无所不在的对芳香的感受。还有更多的体验,此刻我已忘我,此刻我在花中。
音乐声响了四次,估计要中午了。鞋子上拖了许多泥,这样走进食堂一定会有引来注目。我在银杏林里简单处理过鞋子后,找到一幢大楼,在卫生间里用水冲洗鞋上的泥巴,待光洁如新后,人五人六地进入一食堂,买了十个饼子,一客饭。混在年轻人中,没人注意我。
中饭后,阳光更烈了,走走就冒汗。本想逛逛校园,校园大而空,没有什么特色,可能新校区的缘故吧!一片杨树林苍绿阴凉,在里面谈恋爱应该不错。
又回到药园,园里多了三个拔草的师傅。与我相距甚远。
看到一些熟悉的植物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其实园子里大部分植物都挂了牌子,标出了科属,甚至还有药用功能。在这天然的大课堂里,无师也有收获。禁不住欢喜,无人打扰无人指点,只有身心的放松,只有知识的获取,只有独自一人的空灵。
转到最后部分,已快两点半。我试着问了一些草木。拔草师傅是个农村小妇女,顺口就报了学名,什么王不留行、水飞蓟、芹叶板蓝根、丹参、虞美人……头头是道。我突然就羡慕起她来了,每天拔草施肥与草木接近,多少会听懂它们的语言,她已深谙自然密码,遍览草木四季风情。她的眼里,含着深情,含着淡然,没有一点骄傲。
我要做药园的拔草师傅!回来后,我跟药大的老师(认识两位,没有打搅他们。)提出申请。老师说拔草队的队长,全部知晓药园所有植物!经常向老师借植物志研究,一个郊区农民就这样将一份临时琐碎的工作做成了兴趣爱好!我觉得他可以做博导了。因为那几个农村小妇女在他的影响下,先成为他的粉丝,后爱上了植物分类学!
世界太博大,人群太吵杂,唯有在自然中方显得安宁,与自己对话,与灵*交流。风吹起的时候,听草叶欢快的歌声,这一刻,我没有野心没有渴望,只知晓风,知晓自由。
三点我离开药科大,上了地铁,感觉回到人间!
后记:
写于年4月22日,当年孩子高二。植物有治愈的能力。如今想来,曾经的日子是多么美好,自由地与高校接触,每天遇见各种有志之人,与草木为伴,在文字中回味难忘印迹。翻开过去的日记,由衷地感谢自己,无论处于何时何地,都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,每一天都值得书写,并记录下来,成就了年四月札记。
进入年的四月,抗疫第三年,学校又停课开始上网课。我仍然在跋涉,仍然在追求,仍然在坚持记录生活,多年后,也会成就年的四月札记。
往期阅读
1、四月日记(一)
2、四月日记(二)
3、四月札记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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